2025年12月21日

此爱绵绵无绝期

——杨叔子夫妇的神仙爱情

华中科技大学的校徽、书籍《我和杨叔子》和书签。(读者供图)

插图/徐云

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张歆

他是我国机械工程巨擘,她是我国硒生物无机化学研究的先行者之一,他们的相遇,交织成了一条温暖人间、照亮彼此的光河。

日前,由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书籍《我和杨叔子》正式面世,是一部由我国著名科学家、杨叔子院士夫人徐辉碧教授在92岁高龄执笔的深情回忆录。书中首次完整呈现她与杨叔子院士相遇、相知、相伴、相守逾七十三载的动人故事,以珍贵的第一视角,揭开杨叔子院士鲜为人知的人生侧影。

鲐背之年写作“青年启示录”

《我和杨叔子》,是一部写给年轻人的成长箴言。

“2022年国庆节,杨叔子向医院请假三天。10月1日至3日,他躺在家中卧室,断断续续地向我讲述了几件心事。其中之一,是希望我将他在成长过程中的感悟和体会传达给年轻人,帮助他们成人成才。”在书籍创作分享会上,徐辉碧教授哽咽地回忆写书初衷。

杨叔子院士将成长感悟凝练为四句话:人生在勤,贵在坚持;敢于开拓,善于创新;尊重他人,依靠集体;理想崇高,自强不息。

为完成丈夫的嘱托,徐辉碧决定为两人共同走过的岁月留下记录:“我们这一代人的经历,若能给年轻人在探索人生道路时带来一丝启发、一份力量,便是这本书最大的意义。”

作为我国文化素质教育和机械工程教育的重要推动者,杨叔子院士鞠躬尽瘁,贡献卓著。

如何在浩如烟海的资料中筛选最具代表性的内容?

“写作是一个重温记忆的过程。”徐辉碧教授说,书中内容无需查阅大量资料,两人相伴的点点滴滴都深植于心,“我92岁了,在有生之年完成这本书并非易事。但为了挚爱,我要努力学习、工作,在朋友和出版社的帮助下完成任务。”初稿完成后,徐辉碧教授将书稿送请许锋华教授、肖海涛教授审阅,出版前夕又交由熟悉的陈定方教授、张海霞教授修正。

全书共十八章,从南昌一中的青葱相遇,到风雨同舟的科研岁月,既有实验室外的烟火温情,更展现了共和国第一代学者特有的家国情怀。

老一辈科学家的“神仙爱情”

《我和杨叔子》,是写给逝去爱人的长信。

杨叔子和徐辉碧同于1933年生于江西,在时代的洪流中各自成长。他们相识于南昌一中,在大学时期相知,携手一生。

学林丰碑、科学舵手、学术伉俪——这是外界赋予的光环。在《我和杨叔子》中,徐辉碧教授分享的往事却展现出这段感情朴素而真挚的底色。

在徐辉碧的记忆里,两人的感情始于“一封突然的来信”。中学分别近三年后,正在北京大学就读的她收到了杨叔子的来信。“信的内容遵循当时的标准格式:谈学习、谈思想、谈工作。他将分别两年多的经历娓娓道来,表达了希望保持联系、延续友谊的心愿。”徐辉碧在书中回忆,虽然感到意外,但考虑到杨叔子是优秀团员、学习尖子,且人品端正,她决定回信。

自1953年10月起,两人开始每周互寄一封信。杨叔子院士后来坦言,这些信是他在周末同学们去看电影时,独自在宿舍写就的。

“我们那个年代很含蓄,信里从不说‘我爱你’。”徐辉碧教授说,通信一年多后,杨叔子问她:“有没有看过《远离莫斯科的地方》?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远离莫斯科的地方》讲述了年轻人响应国家需要,到远离莫斯科的地方修建管道的故事,相处过程中,主人公也产生了情愫。徐辉碧的回答是:书中的人物我都很喜欢。于是,在通信一年多后,两人有了进一步的感情,从同学关系变成了朋友关系。

在两人正式成为情侣之前,杨叔子还曾将红豆放在书信中、随王维的《相思》一同寄来,以表心意。徐辉碧曾担心两人专业不同,会有隔阂,在北京化工研究院领导的开导下,她才想通。经过十年的感情积淀,两人于1960年结婚。

科学家的浪漫更体现在精神和生活上的同频共振。比如两人都喜欢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十分钦佩书中的主人公奥斯特洛夫斯基,“珍惜光阴需要勤奋地学习工作”是两人一生的理念;家庭的基本理念是把用在家庭生活方面的事情的时间降低到最少,尽量把时间都用在学习工作上,基本不在家里做饭,都是吃食堂。

“我们在相互鼓励、相互关心和相互帮助中幸福地走过了七十多年。”书中,徐辉碧教授动情地写道,两人的感情经历了风吹雨打、终成眷属、白头偕老,这就是绵绵无绝期的爱。

寓于生活中的人文精神

《我和杨叔子》让读者从生活细节中,品味杨叔子院士深厚的人文素养。

杨叔子院士毕生弘扬人文精神,践行“科学为骨、人文为魂”的信念,被誉为“中国高校人文素质教育第一人”。

在他的推动下,华中科技大学作出了一个里程碑式的决定:所有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必须通过“中国语文水平达标测试”,否则不授予学位。他在任校长期间倡导创办的人文讲座,在高校中率先扛起人文教育大旗,影响了无数学子。

在宏大叙事之外,《我和杨叔子》还通过生活细节展现了杨叔子对人文的挚爱。他曾担任华中科技大学瑜珈诗社社长二十余年,与李白超、高治等教授共同推动诗社发展;他关心学校京剧社,每年春节自费宴请京剧社老师,尽可能出席每一场演出,病中仍鼓励女儿参与京剧研讨。

书中亦收录了多首杨叔子创作的诗词。在工农兵学员毕业前夕,他创作《苏幕遮·75113班毕业感怀》:“喻家山,花果地,三度春秋,朝夕情相契……德美才真基础贵。一颗红心,砥柱中流冀。”杨叔子院士离世后,徐辉碧教授每年都会仿写两首诗寄托思念。

作为华中科技大学生物无机化学研究的先行者,徐辉碧教授自1962年起在华中工学院(华中科技大学前身)任教,曾担任化学系主任、理学院副院长、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院长。70岁退休后,她被返聘工作至80岁,在生物无机化学领域培养出中国科学院院士陈春英等众多杰出人才。

如今,书籍已出版。徐辉碧教授说,完成杨院士的嘱托后,她打算做自己喜欢的事,腾出时间多学习、看专业书,“哪怕92岁了,我也要向着未来,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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