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益善
赵志飞和我都是从武汉江夏区金口街道走出来的,我们青少年时代喝的都是同一条金水河的水。他从警多年,有很深的警察情结和文学情结。最近,我一口气读完了他的新书《在那遥远的地方》,共20篇文章,写南疆、北疆的各10篇,并配有大量照片。我的阅读感受是,这是一本读了后能开眼界的书,也是一本充满了情怀的书。
我看他游南疆,在帕米尔高原纵横穿行了2000多公里,去了塔县、莎车、叶城,爬了盘龙古道、红其拉甫山口、慕士塔格峰……
我看他去北疆,游览火焰山、葡萄沟、赛里木湖、果子沟大桥、天山花海、伊犁河谷风光带、琼库什台高山草原、恰西森林、库尔德宁自然保护区、那拉提大草原、唐布拉百里画廊,穿越雄奇险峻的天山独库公路……其新疆之旅饱满充实,对他自己,是受了一次眼光的拓展和精神的洗礼。
写旅游文章,重要的是让我们从这些文章中见到作者的情怀。他的这些文章,处处见情怀,这里只引用我印象最深的两三个例子说说。
他自驾到了塔县,塔县离红其拉甫有130公里,但从资料上看,红其拉甫高寒缺氧,空气稀薄,含氧量不足平原的48%,风力平均在8级以上,最低温度零下40℃,水的沸点不足70℃(永远煮不熟一碗面),恶劣的自然环境,被生物学家定义为“生命禁区”。志飞是1954年生人,已年近七旬,且患有高血压等慢性疾病,家人都力劝他不要去红其拉甫了。但他觉得这次如果不去,就是终身遗憾了!决心下了,妻子因身体严重不适实在不能陪他上山,他还是单车独行,勇闯禁区。随着海拔不断攀升,他感到呼吸开始变快,大脑也逐渐有点发蒙,胸闷、头胀、恶心、眩晕。他知道,高原反应开始了。于是,他赶快将氧气插进鼻孔,加快速度,继续前行。终于,在距塔县城128公里,祖国版图最西端的海拔5100多米的冰山上,他到达了那座英雄的红其拉甫哨所和边防检查站。千里冰峰、万年积雪,巍峨的帕米尔高原;丝绸古道、血色峡谷,苍凉的西部边关;云端国门、雪山哨卡,可爱的戍边官兵。冰峰、雪谷、国门、界碑、青春……他看到这一切了。从警的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向这些战友敬上自己的一个军礼。
他开车去走独库公路,拜谒为修筑独库公路而英勇牺牲的解放军官兵,他们平均年龄22岁,最小只有18岁。独库公路全长561公里,穿越大天山,贯通南北疆。这条史诗般的公路,由数万名解放军官兵集结天山奋战10年修筑,其中数千人负伤致残,168名筑路官兵牺牲,平均每三公里就躺下一位解放军烈士的躯体。
在筑路官兵中,有位20岁的辽宁新兵陈俊贵。1980年4月6日,他们部队1500多名施工官兵被暴风雪困在零下30多度的天山深处,通信全部中断,面临寒冷冻死、断粮饿死的危险。陈俊贵奉命随班长郑林书、副班长罗强和战友陈卫星冒险下山找部队救援。他们连走带爬,艰难前行,在茫茫雪原,迷失了方向,当所带的馒头只剩下最后一个时,班长郑林书命令年龄最小的陈俊贵吃掉这个馒头。在命悬一线之际,他和战友陈卫星被哈萨克牧民发现获救,送往山下部队。
1500多名战友得救了,可22岁的班长郑林书、21岁的副班长罗强却因冻饿牺牲,永远长眠在了积雪覆盖的天山。陈俊贵双腿严重冻伤,以二等伤残军人身份回到辽宁老家,当地政府安排了电影放映员的工作,又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平淡而安逸。可陈俊贵时刻都在想念着班长。1985年冬,他辞去工作,带着妻子孙丽琴和八个月的儿子又回到了班长身边,为班长守墓,这一守就是20多年。2006年,陈俊贵费尽周折,找到了老班长在湖北罗田县白庙河乡的家,见到了老班长的姐姐,他来到老班长父母的坟前,泪水长流……
当我读到志飞的叙说时,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读了这本书后,我也才知道了志飞藏在心底的另一道情结。他到新疆,专程开车找到石河子农八师145团部的周恩来纪念馆,去瞻仰那里的一座全国唯一的周恩来总理纪念碑。1965年7月,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从国外出访回来,途经乌鲁木齐,专门来到石河子农八师145团部,看望军垦官兵和支边青年。也就是在那里,周总理说了“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的话。要知道这几个字,解救了多少当时受“唯成分论”而苦闷于没有出路的青年。赵志飞1974年参警被政审时,曾因为“父亲因过失追刑、大舅去了台湾”两件事,险些被否决。幸得时任公安局长梁成文力排众议,一锤定音。老局长的依据就是,周总理说了,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重在个人表现。赵志飞就此进入警界。如今,有机会到新疆,他要专门到石河子周总理纪念碑前深深地鞠上一躬。
《在那遥远的地方》一书中,像以上所引的例子还不少。这些感人的故事,读者读了受的教育,比一些纯写景色、纯介绍景点的旅游文章深刻多了。其叙述语言明朗朴实,感情充沛,没有花花哨哨,这也是能让我一口气读下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