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益善

75年前，发生在武汉江夏金口的张轸起义，对武汉和平解放起到了重要作用，在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史上留下了重要一笔。

笔者是金口人，当年，张轸就是在古镇金口举起的义旗。

张轸是河南人，少年就进入河南陆军小学，后就读于北京清河陆军第一预备学校、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再接着到日本上陆军士官军校深造。回国后，他当过黄埔军校战术总教官，抗战时参加过台儿庄大战和武汉保卫战，是一名抗日悍将。1949年，张轸已官至国民党第十九兵团司令，统领127军128军共七个师，为陆军中将军衔。

1949年5月，人民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解放全中国。毛主席亲自部署，萧劲光领导的东野第十二兵团、邓子恢带的第四野战军以及江汉军区的各路大军已经戟指武汉，兵临城下。

武汉是华中第一大城市，武汉三镇遍布着工厂、学校以及文化古迹、建筑，桂系白崇禧带领二十万国军驻防武汉。既要保护武汉的工厂、学校、文化古迹和建筑，又要解放武汉，这对中国人民解放军来说，是个难题。

张轸带领的第十九兵团驻防武汉周边，除在城里设了个驻汉办事处外，其他的七个师都放在现在的武汉市江夏区。在如何布防他的兵力时，我的故乡金口与张轸相遇了。

那时张轸站在军事地图前，查看武汉江南的周边，他首先看到了处在武昌与嘉鱼之间的古镇金口，是长江两岸的咽喉要道，可控西去长江的江面。他看中了的第二个地方是现在的江夏山坡贺胜桥，是武汉南去湖南两广的必经之道。这张轸真不愧是读了四个军校、当过黄埔教官的人，他选择的这两个地方，在关键的时候起到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张轸派他的亲信师长鲍汝灃带三一三师驻防金口。其他的部队都驻防在贺胜桥一带。

我们回过头来再说张轸这个人。张轸在国民党军队里属于杂牌军，不是蒋介石的嫡系，不受蒋介石重视。张轸为人不张扬，甚至被同仁称为忠厚。张轸与共产党人多有接触，1939年，张轸到重庆任职，在地下党员李世璋的安排下，他先后与周恩来、林伯渠、董必武、叶剑英等共产党高层领导人见面，从而对共产党人有了全新的认识和评价。

周恩来对他说：张将军，你在国民党队伍中颇有威信和影响，很有发展前途，但勿要态度灰色，不要参加任何组织。希望你能深明大义，为中华民族的前途和命运多着想，做一个真正受人民拥戴的将军。蒋介石怀疑猜忌之心很重，而且在山城特务遍布。希望你与我们接触要注意隐蔽，以防不测。

此时，国民党反动派腐败不堪，使得国民党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共产党深得人民拥护，已经打下了半壁江山。张轸有了弃暗投明的想法，他派自己的女婿张尹人从金口渡江到沔阳，与解放军江汉军区联系，报告准备起义的计划。

不料，起义充满波折，险象环生。张轸到武昌动员他的老部下国民党五十八军军长鲁道源一起起义，鲁道源却向国民党军总参谋长顾祝同告了密。顾祝同电令白崇禧扣留张轸，将十九兵团师以上军官扣留并押送广州。

5月14日，白崇禧在华中军政长官公署约见张轸。张轸从贺胜桥来到红楼，一进门，他与鲁道源碰面了，奇怪的是这鲁道源平时称兄道弟的，今天却像不认识他一样，与他擦身而过。张轸立即知道鲁道源出卖了他。但是，张轸不能退出去了，他硬着头皮进了白崇禧的办公室。

白崇禧也很干脆，向张轸出示了顾祝同的电报：“据密报，张轸勾结共匪，图谋叛变，请将其师长以上军官扣押送广。从严法办，所部就地解散。”白崇禧要张轸打电话，通知十九兵团师长以上军官明日10时来此开会。

张轸却很镇定，对白崇禧说，几个月来，我和你谈了许多问题，一切情况你都知道，现在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这电话在你这里打不方便，我到十九兵团办事处打吧！白崇禧犹豫好久，竟然同意了，要张轸快去快回。

张轸心里实际上有数，白崇禧能把他怎么办？白崇禧如果把他拿了，就断了自己的后路。武汉战败，白崇禧沿长江西撤，过金口江面，张轸的部队可以拦截；如果白崇禧南逃，则难过贺胜桥张轸的防地。而且在长沙还有他的老军长程潜坐镇，张轸与程潜已经商量好了，一起起义。白崇禧过得了贺胜桥，但他过不了长沙。这就是张轸把自己的部队驻防在江夏两个要地的初衷。

其实白崇禧也是做做样子，他真要动手，拿下张轸，解决十九兵团，都可以做到，但他没有必要为蒋介石卖力，他给自己留下了后路。他难道不知道张轸回十九兵团办事处打电话是借口吗？他是放了张轸一马。

张轸离了红楼，直奔金口鲍汝澧师部，立即召集高级将领开会。在会上，张轸将顾祝同的电报内容和自己脱险的经过说了一遍。参加会议的人员一致主张提前行动，宣布起义。

当夜，张轸让第三一三师政治部主任柳世玺、副师长丁建华起草起义通电。1949年5月15日黎明，经张轸最后审定，起义通电由第三一三师电台发出。

当天，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先遣兵团主力已渡过长江，正从大冶金牛直插贺胜桥，进逼武昌，江汉军区独立第一旅亦向汉阳靠近，萧劲光的解放军东野第十二兵团准备强攻汉口。张轸在这个时候，率领五个师两万五千人起义，站在共产党一边，这给武汉的国民党守军以极大的打击。看看四面楚歌，白崇禧在包围之中，于5月15日弃守武汉，国民党守军各部纷纷撤离，白崇禧于当天下午1点乘专机逃离。

武汉于1949年5月16日解放，兵不血刃，武汉的工厂、学校、文化古迹和建筑没有遭到破坏，武汉人民拥上街头欢庆胜利，鲜花开放，红旗蔽天。

金口起义后，张轸率部队将领过江到汉口，受到解放军第十二兵团司令员萧劲光和第四野战军副政委邓子恢的热烈欢迎。

1949年5月20日，张轸发表了告全国的起义通电。次日，张轸给毛泽东和朱德发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起义电报。

张轸的起义部队和解放军的两个师一起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十一军，张轸任军长。张轸1955年获一级解放勋章，后历任湖北省军区副司令员、国家体委主任、河南省副省长、河南省政协副主席等职，1981年在郑州去世，享年85岁。

他为武汉解放、为保住武汉这座历史文化名城所做的贡献，人民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