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乔明

鄂西建始县的花坪镇，遍地皆美景，而大峡、小峡独以隐幽险奇令人神往。

只为兑现三年前的一个美丽承诺，8月下旬，当火红的秋阳从小西湖的东山顶上投出第一缕热情的阳光，巴山云顶民宿的主人——憨厚俊朗的土家族小伙阿宏自当导游，带着我们13人，兴致勃勃地驾车向着大峡、小峡进发了。

两峡位于花坪镇太坪龙村与景阳镇大里村交界处。此处有一条名为桥河的小河，当地人称之为大峡。大峡的上游是平阳水库，下游南流五公里许汇入清江。中段有一支流，名为小峡，成梯级蜿蜒汇入大峡。

山回路转。四五十分钟后，我们便到了上团碑村周关发老人的场院里。然后，众人弃车，徒步穿行大峡东岸丛林四五百步，从大方岩对岸的一个缓坡处，探步下到大峡河床。

伫立河床中央，举头仰望，只见一边是万丈白崖，一边是千仞青山，皆如刀削斧劈，直插云霄。河床的宽处大约有百米，窄处仅三四十米。整个河床上，屋间和车厢大的巨石，有的棱角分明，锋利如刀；有的滚瓜溜圆，长满丝绒般的青苔。它们或横卧着，或直躺着，或斜倚着，仿佛在尽情地向我们展示充满野性的行为艺术。这些曾高高在上，傲视万物的巨石，不知何时猛然跌落深谷，忍受着无边的苦寒和枯寂。它们试图以自身的坚硬与倔强挽住流水，但流水果敢而又机智地从巨石间，从地缝里，从所有可以逾越的地方，分兵突围，一路奔向清江，汇入长江，最终投入大海的怀抱。

我们一行中，阿宏和麒麟哥有较丰富的户外探险经验。他俩忽打前锋，忽做“收队”，及时保障大家的安全。开始，峡谷里回荡着开心的欢声笑语。渐渐地，随着石头愈大、愈陡、愈高、愈密，不时传出惊呼和尖叫。众人或如小兔从石缝里缩身钻越，或如猿猴在石坎上奋力攀援，或如袋鼠在水石间跳踉跃进，或如蝙蝠在石壁上趴身寻找脚蹬儿。在翻越几处三四米高的陡坎时，有几个胆怯和体力不支者硬是被堵住，还是大家七手八脚上拽下托，才勉强越过。身经其险者，无不吓出一身冷汗。尽管小心翼翼，雪哥家的两位客人还是被锐石划伤左膀和右肋。行伍出身的安哥见状，决定与小妹中途折返，陪护伤员回周家处伤休整。

作为摄影爱好者的我，因忙着抓拍平时不得一见的景物，不知不觉落单了。在溯行大约三百多米时，突然被两块向左斜倾的“石门”挡住前路。“石门”宽约人身，下端无“门槛”，呈漏斗状，湍急的水流在漏斗下撞击黑魆魆的深潭，传出怪异的吼叫。我的右脚悬空无着落，左脚蹬着的石面太陡且鞋湿打滑，唯靠双手撑住两侧，以托起全身重量。稍一松劲，便会坠入潭底。正在快要撑不住时，麒麟哥闻讯赶来了。他先用安全绳将自己拴在一块巨石上，然后，小心地匍匐在左石上前方，勇敢地探出半截身子，伸出左手，一把死死地钳住我的右腕，猛吼一声，将我拽过“石门”。我的右肘蹭掉了铜钱大的一块皮，浑身惊出了一串串冷汗。好险！

我们花了两个多小时，方才溯行了四五百米，陆续来到小峡电站遗址大坝上。稍事休息后，又打起精神，动身赶往前方两百多米处的小峡峡口。

中午时分，抵小峡峡口。这里比刚才走过的大峡显得更加原始和隐秘。眼前，一座巍峨的青山挡住了去路，多条飞瀑、流泉从悬崖峭壁上一跃而下，绽放出千万朵银色的水花。坚硬的石板被水花“咬”出一方方清澈见底的清潭。无数大小、深浅、动静不一的清潭里，可见一条条、一群群灰背银腹的指长小鱼或然不动，或往来翕忽。满山的鸟鸣蝉嘶，与飞瀑流泉遥相呼应，平添了几分神秘与静谧。

土生土长的阿宏还是十几年前来过这里。他指着山旁一堵两三层楼高的嵯岈陡壁，郑重地告诉大家：“要想看到小峡奇观，必须从这儿翻过去！”他俨然一位蜘蛛侠，边说边熟练地将安全绳盘挂在腰间；然后，三把五把就徒手攀上壁顶，随即将绳索的一端牢牢拴在松兜，另一端抛下陡壁，开始往上拉人。为了检验绳索是否坚固和提前探路，七十五岁高龄的丑哥老当益壮，竟抢先攀了上去。为了一饱眼福，毛姐、潘姐、桂姐和平儿四位“女将”也不甘示弱，分别冒着高空坠落的危险和剐蹭碰撞的伤痛，在阿宏和丑哥的拉拽下，奋力援绳攀登，终于成功登顶。而我因恐高，试登了两三次，均告失败，只有徒生羡慕，由树哥和雪哥陪着，在峡口望崖兴叹。

“啊！快看，上天几乎将所有峡谷风光，都浓缩和珍藏在这秘境奇峡了！”只两三支烟工夫，丑哥就用手机直播，将我们仨“拉到”了小峡现场：奇峰、白壁、飞瀑、泉流、小河、天坑、地缝、怪树、杂花、莽藤、一线天……顿时，一幅幅奇绝的画面，次第呈现在了我们眼前。花坪真是太有幸了！我禁不住从心底发出一声羡叹。

下午二时许，我们顺利踏上归途。“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的确‘峡’路相逢勇者胜！”“最美妙的风景，必定属于少数敢于攀登的勇者！”一路上，大家感慨万千。

而我呢？耳际萦回着一段恍若从千年时光隧道里传来的回响：“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当夜，我通过微信与原花坪区老区长何旭升先生分享此行之旅。他兴奋地向我透露：目前，海内外一拨拨为“秘境奇峡”所吸引的投资商正纷至沓来，开展实地考察，谋划打造一个以大、小峡为依托，以清凉仙居、秘境溯溪为主题的国家4A级景区。相信就在不远的将来，“秘境奇峡”有望蝶变成又一个惊艳世人的特色景区。我们热切地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