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蔷

阿勒泰地处新疆北部，李娟《阿勒泰的角落》的书名用了“角落”一词，让人容易想到遗忘、想到逃避。李娟却以一个写作者的姿态去认识这个被外界遗忘的贫瘠角落，以一种轻松幽默的笔触，去描述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琐事，笑对生活的困苦，让人们在阅读中感受美好与愉悦。

在《一个普通人》中，有一个流动的牧民，李娟记不住他的名，也想不起他的模样，但开店的时候，为了图个好人缘，竟然让这个牧民赊了一笔不少的钱。很多年过去了，这个赊账的人也在作者家成了“不要脸”的人。可有一天，这个“不要脸”的人来了，其实作者一家并没认出他来，于是拿出账本要他帮忙想想是否认识这个“不要脸”的人。稍微有点狡猾之心的世人大概会装作不认识自己的字吧？可这个普通的牧民、流动的牧民却对着账本一边吃惊地承认自己的字迹，一边揪着胡子想不起自己为什么欠账？然后分了好几次才还完那笔钱。

在李娟的叙述中，故事除了有一波三折的情节幽默，还给人一种情感逻辑的错位；除了幽默的效果，可以看到叙述情感的深厚性。这种幽默，让我看到了阿勒泰牧民生活的贫穷，也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他们在贫困中坚守着善良和淳朴，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生活的真谛。

《在门口的土路》中，作者一家悄悄地把扔在路边的空木头轱辘滚回家，用它来做家里的大圆桌、小床、小板凳等。后来，空木头轱辘的主人，也就是那些架电线杆的人来了，就坐在他们要找的木头轱辘做成的板凳上，讨论“那么多的木轱辘子怎么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读来让人忍不住发笑。这种幽默源于作者把悄悄滚回家的东西公然坦陈给读者，这种幽默让我们看到天真淳朴的作者一家人，也看到那些架电线杆的人的朴实、憨厚。

《我们的裁缝店》中，李娟一家为人缝制衣裳，每当和顾客讨价还价相持不下时，李娟一家就请顾客看玻璃缸里的鱼。而鱼对当地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梦一般的尤物，只见过画上和电视上的。等他们从曼妙的鱼中回过神来，回头再谈价钱，口气往往会微妙地软下来，简直是“化干戈为玉帛”了。作者的这种幽默源于机智灵活，用美好的事物将一场或许爆发的直接冲突巧妙化解为和谐共处。

就像那简陋之店的金鱼，能给狭隘的生活带来情趣与和谐，幽默也能给贫瘠乏味的生活带来愉悦与温暖。李娟的幽默就像水中的浪花，不时闪现，让人忍俊不禁，这源于她对沉浸式写作生活的热爱与敏锐的洞察力。

作家王安忆对李娟文字的评价为：“有些人的文字你看一百遍也记不住，有些人的文字看一遍就难以忘怀。”在贫瘠荒凉的土地上，李娟的幽默就像阳光和雨露，让生活的花朵绽放，带来心灵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