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9日

昨天、今天和明天

□ 田禾

时间是无边无际的,看不见,摸不着,没有颜色,没有气味。我们身在其中,有时浑然不觉,有时如触生死,这就是人性的特别之处。

生死之痛,是人感觉时间的唯一目的,而时间是人类贮存生死的容器,时间的存在性,不以人的精神意志为依附,不是眼前的现实的苟且和真相。时间是永远向前的,没有重复,没有更多的,也没有更少的。但是,当时间与人的历史产生联结,也就是与人的生死交结后,时间就显示出巨大的存在感。

一个人的生命知觉性,是通过对昨天的记忆,今天的痛感和明天的快乐而得来的。所谓的昨天,并不是时间的终结和停止,而是人的记忆的物象,人在过去的生死状态。但过去的只是人的抽象的时间,不是眼前的真实真相。此在,也即今天,才是人的活着的真实。我们谈论昨天,或感知今天,而向往明天,是人活着的一种状态,是感知时间的存在的可能性。

没有时间之痛,就无法感知时间,我们活着的过程,是时间存在的依据,没有活着的过程,时间性就无法得到表现,时间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我们要的是活着的时间,具象的时间。那么,这样的时间是人的生死的时间,跟人有联系的时间,与人共呼吸的时间。因此,时间对于人,是无意义和无价值的。可以说,只有人类才是能感知时间性的地球上的动物。

当然,不排除其他动植物,对时间联系的敏感性和适时性的反应能力,如花开花落,秋收冬藏,燕子归来,大雁南飞。这些动物和植物,也是可以感知到时间性季节性的变化,有的比人还要敏感和神速。当四季轮替的时候,诸多植物都会随之出现相应的变化,比如色彩、形态、层次、深浅等,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妙之处。

而诗歌正是承载和反映这种自然情感变化的语言艺术表现。古代的农事诗中记载二十四节气,正是对自然情感的一种科学观察和诗性叙述,成为我们祖先表现自然与人性的时间性与空间性的重要文体,也显示了我们古老文化中理性精神的超越。只有理性精神的存在,才是一种永恒的时间,建立在这个精神上的时间,才是我们超越生死的一种认知。

我现在写中国的二十四节气的时间之诗,使我想起了西方数学家和诗人毕达哥拉斯,他通过书写数学逻辑上的天文测算,表达出一种时空观念上的联系,发现时间与生命之和美节奏和音乐性。这些都是人类与自然界发生的一种时空关系的抽象性的审美特征。其实,也是诗人与自然界产生的时间观念的特征,如生命就像一条河流,“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强调了生命与时间的不可回溯性。

昨天、今天和明天,人活在这样的一个生死链条中,一旦与这个链条断裂,也就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了。所以,时间的绵长性,与生命的短暂性,构成了此消彼长的关系。人生越长,则时间越短,人生越短,则时间越长,这个关系是生死时间关系。人之所以成为时间的奴隶,人如何与时间赛跑,或者,人类如何与时间抗争和融合,这是人一出生就得面临的挑战与选择。

在古诗文中,认知和告慰人们珍惜时间的说法,可谓甚多了。耳熟能详的有:“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等等。这些都是劝人珍惜时间的警句名诗名言,面对时间要有使命感和紧迫感。人活在世上,从出生那天起,就是朝着终极命运前行,那就是死。如果按一条直线来看,生也就是死,每个人的起始终点,都是一样的,人人都得死。记得有句歌词唱的是“上帝很公平,但也很残忍”。

面对人生终极的命运,人们思考审视自己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就成了重大问题。这也是一个永远被追问,被思考和被发现的问题。谓之天问,生死之问和灵魂之问。对终极死亡的恐惧,也考验我们的“活着”。而活着相比于死的状态,到底又意味着什么?一个过程,一个过客,一个终点?于是,所有的相关的文明表述,如宗教哲学艺术与科学,都是从这个大问题而来的。这是我们获得了精神上的不灭,与肉体的消失这样的一个答案。

只有精神与时间共存,只有灵魂与时间赛跑。现在有科学家发现,灵魂也是有限的,它在未来的不断变化分裂之中。但一个人如何获得精神和灵魂上的富有与自救?对于我个人来说,写诗就是一种精神自救,时时写、日日写、月月写、年年写,写不出来,我就喊;喊不出来,我就唱;唱不出来,我就哭,或者笑——因此,我在不断地创作着我的诗歌。

总的来说,写诗的过程,是我生命修行的过程,面对生死时速的宿命,我也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摘自;四书《大学礼记》)。保持一种“日日求新”的诗歌生活。这就是我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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