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博大精深,荆楚文化璀璨夺目。
出生于1949年的吴顺清,是我国出土竹木漆器、丝织品等文物保护研究的学术带头人。
作为文物修复专家,他几十年如一日沉潜到以毫厘计的文物细枝末节中,还原的不仅是具体而微的器物,也是浩大无声的历史文化。
“文物修复是在时间长河里邂逅文物,与古人对话。”75岁的荆州文物保护中心研究馆员吴顺清目光坚毅,精神矍铄。
始终扎根文物保护科技第一线,他先后承担或组织国家级研究课题30多项,荣获国家文物局创新一等奖1项,湖北省科技进步二等奖2项,并荣获“全国文化系统先进工作者”“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等多项荣誉。
回顾过往历程,他总结说:“从事文物修复工作,要有三个‘一’,就是怀着一颗敬畏之心,一颗热爱之心,还要多去第一现场。”
让两千年前的木漆器焕然新生
漫步在荆州博物馆的珍藏馆展厅,色泽鲜艳、形态各异的木漆器熠熠生辉,令人惊叹。但其实这些几千年前的宝贝在出土时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南方地下水位高,出土的木漆器大都泡在水中,饱水状态下的木漆器就像海绵一样,手一捏就是一个窝。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荆州出土了大量木漆器。当时国家文物局征集一批珍贵文物出国展览,荆州博物馆挑选了几件荆州凤凰山出土的漆耳杯送展,却因为未经过脱水处理而落选。
1973年,荆州博物馆下决心成立了自己的实验室,保护修复这批珍贵的竹木漆器。从武汉大学化学系高分子专业毕业的吴顺清成为荆州博物馆实验室的第一位学科带头人。2003年7月,荆州市文物保护技术研究中心成立,吴顺清成为首位主任。2005年,该中心更名为荆州文物保护中心。
“当时很简陋,什么尖嘴龙头,真空泵这样的都没有,实验桌最后是用的棺材板。”吴顺清说,当时他经常拉着板车,步行几十里路,把药剂搬运到实验室。在一百多平方米简陋的平房里,夜以继日进行了成千上万次实验,最多的时候连续工作70多个小时。
为饱水木漆器脱水,一般需要大约三年才能看到效果,差之毫厘就要推翻重来,对吴顺清来说,木漆器脱水的过程是对心性极大的磨炼。
简陋的修复室里,看不到春花秋月,只有年复一年的寂静和锲而不舍的坚持。一件件竹木漆器带着千年的印记,浸润在小小的方盒中,等待着重生的一刻。
经过近十年的反复尝试,吴顺清终于摸索出一套成熟的木漆器文物脱水保护方法。经过浸泡,药水渗透木漆器“体内”,置换内部水分,支撑起木胎结构,如同打了一针加固剂。
使用这种方法脱水后的器物,基本保持了原有的形状和颜色。长沙马王堆西汉墓、北京金陵王墓等出土木漆器类文物7000余件,均采用这种脱水技术。占全国已保护修复该类文物总量的70%。
生物技术让古代绫罗绸缎“复生”
吴顺清苦心研发的干缩竹简润胀复形技术,令蜷缩千年的竹简最长12个小时,就可以“苏醒”。他精心培育的微生物菌群,让糟朽的楚墓丝织品华丽再现,改写了世人对楚绣的认知。
修复出土丝织品在所有文物保护中是难度最大的,它为蛋白质纤维织物,在地下埋藏多年,出土之后,受到温度、湿度、光线、氧气等影响,经常是几分钟就会发生巨大变化。大多数墓葬中的丝织品都会腐烂变质,即便幸存下来,也由于长期受到地下水的浸泡,稍加触碰就“灰飞烟灭”。
如何修复丝织品,吴顺清苦心研究了多年,直到2000年,吴顺清来了个逆向思维,能不能让细菌为文物保护所用呢?
由吴顺清牵头,联合有关科研单位和专家共同组建课题攻关小组,研发出了一种清洗丝织品文物污染物的微生物发酵提取液,实现丝织品文物的精密修复。经过现场应急处理和室内的清洗、加固、修复保护等多个过程后,沉睡数千年的丝织品重现生机。应用该技术实施了江陵马山出土战国丝织品等文物保护500多件。
“别人觉得越不可能做到的东西,我就是有一个好奇心,我就是要做到。”吴顺清说。
如今,已经75岁的吴顺清依旧心怀对文物保护的痴迷,频繁奔波在考古现场,一年辗转上百个地方。
当选“大国工匠年度人物”,没有改变吴顺清的日常工作,他已经买好了出差的车票,着手准备下周的工作。谈及这一荣誉,他说,如果这份荣誉能吸引更多年轻人从事文物修复工作,那将是他最大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