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凡夫

春天是美丽的。其实，冬天的美丽一点也不输春天。

自小雪以后，我居住的襄阳城就变得五彩缤纷起来。马路两旁的梧桐树的树叶，开始由深绿变成浅绿，又由浅绿变成浅黄，再由浅黄变成深黄。这些变化都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的。前天在马路上走，仰望天空，是一种颜色；隔几天再仰望天空，天空的颜色就变了。这些变化，声势浩大，就像有人用一个巨大的桶，装满颜料从天上向下泼，酣畅淋漓，气势如虹。

可以和梧桐的声势并驾齐驱的，应是水杉。梧桐粗壮健硕，遮天蔽日；水杉高大挺拔，拔地参天；梧桐的叶像一个个手掌，杉树的叶像一簇簇鬃针；当手掌一样的梧桐的阔叶变成深黄的时候，杉树的针叶也变成了铁锈色。没有阳光的时候，这铁锈色显得有点儿黯淡；太阳一出来，铁锈色立即变成了深红色。一片片杉树林冠，在蓝天上织成一道道红霞，在冬的画卷上，和梧桐深黄的色系你呼我应，相互映衬，蔚为壮观，赏心悦目。

和梧桐、杉树不同，银杏的叶色仿佛是在一夜间改变的。不经意间，她的绿色全变成了黄色，在暖阳的照射下，每片叶子都黄得透亮，好似一片片金箔，闪闪烁烁，把襄阳城墙、护城河水，还有邻近的其他树木，都染得金光灿灿，连在护城河中进行赛艇训练的健儿，身上也给披上了金甲。与梧桐的深黄和水杉的深红相比，银杏的金黄显得特别明丽，特别干净，特别纯粹。风吹过，满天金蝶飞舞，落到地上，铺成一席金色的地毯——这应该是世间最豪华的装饰品吧！

襄阳城的枫树不多。也许正因为如此，在或黄或绿的颜色中，显得尤其耀眼。它不管出现在哪里，就绝对是哪里的主角。就像舞台上的领舞者，她一登场，其他舞者就只有伴舞的份儿。阳春门公园大门南侧，有一棵婆娑的枫树，人们来到这里，第一眼就被它抢了去，它身后的梧桐、银杏、蜡梅和冬青，就都成了陪衬。

襄阳城周遭的公园，统称护城河公园。从东北边开始数，有长门公园、襄阳公园、阳春门公园；到了南边，是荟园、南湖公园；转到西城，有襄阳人家、襄阳公馆；北边与汉江相邻的，则是临汉门公园、襄阳动物园。这一圈公园联结起来，就似给襄阳城围上了一条美丽的围巾。这条围巾的颜色，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春天，嫩绿的底色上，点缀着粉红的桃花、紫红的紫荆花、黄色的连翘花、紫色的紫藤花……到了夏天，围巾一片深绿，白荷花、红莲花成了亮点；进入秋天，这条围巾延续了夏天的颜色，只是少了一些苍翠，淡了一些绿意，黄叶并不见踪影；襄阳秋景的呈现，迟在小雪以后，树叶经霜，该红的红了，该黄的黄了，该铁锈的铁锈了，这条围巾也变得五彩缤纷起来。

围巾最有代表性的一段，是襄阳公园东城墙根的一条小径。这条小径原本是一条土路，后来铺上了青砖。由于不像水泥路和石板路那样硬邦邦的，接地气，就成了人们散步最喜欢去的地方。小径的两侧，拔地接天的水杉、雄壮伟岸的参天杨、金光灿灿的银杏和红如彩霞的枫树，密密匝匝，团团簇簇，把小径挤成了一条细缝。其实这道细缝并不细，少说也有两三米宽，只是由于这两道五彩的屏风实在太高大，相比之下，小径就显得窄了。从脚下举目远望，小径在两道五彩屏风间延伸，一直通向天际。人们走在这条五彩路上，依稀进入了童话世界，如梦似幻。我经常到这里来拍照片，发在朋友圈里，朋友们惊叹：真仙境也！

在人们的印象中，冬天的风景应该是：一片白色，一地枯黄，单调，寂寞，清冷。其实，这个季节的绝大多数时光，是五颜六色的，是生机勃勃的，是如诗如画的。不信，你就到襄阳城来看一看，沿着襄阳环城公园走一走，最好特意到东城墙根的那条小径体验体验，相信你一定会情不自禁地高吟：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