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思颖

“经天纬地，谓之华夏。”在著名学者许倬云先生的新书《经纬华夏》中，他以独特的视角和深刻的洞察，分析了地域融合与文化认同的跨时代过程。书中最让我颠覆认知的是神话于历史的作用，许倬云以五帝和蚩尤等神话为例，将我们带入了一个由神话与现实交织的世界。

在古老的神话中，黄帝、炎帝、蚩尤等都是具有神力的存在。黄帝有四张面孔，可以同时看到四方万里以外；蚩尤人身牛蹄，四目六手，率领着大批猛兽和魑魅魍魉；而炎帝则在与蚩尤的战斗中败北。幼时读这些神话故事，只觉得神秘有趣，如今读许倬云的剖析才明白，上古神话背后，隐藏着巨大的文化密码。

上古神话里记载三皇和五帝的对抗，三皇就是以炎帝、黄帝为首，五帝以蚩尤为代表的集团。翻阅大量古籍，战役最后是以炎黄为首的阵营打败蚩尤。如此神话背后的真相是，炎黄所代表的其实是早期的农耕集团，而蚩尤领导的是采集部落。炎黄打败蚩尤的过程，其实就是从狩猎转变为农耕的过渡期，两种力量的对峙中，蚩尤的战败则体现了农耕业逐渐取代采集业的过程。而史前没有文字的记载，这些流传下来的神话成为了我们寻找记忆的线索。

打败了采集部落的炎帝和黄帝，是否能在中原和平相处呢？炎帝是种地的烈山氏代表，黄帝是驾车的轩辕氏代表。根据古籍记载，炎黄的故事在中原东西部都有出现，但驾车驯马的轩辕氏，显然是外来的。公元前五千年左右，轩辕氏来到中原以后已经驯服马匹替人类劳作。而炎帝部落是中原北部土生土长的农耕集团，享受河套平原天然的肥沃资源。两者本就互不干扰。当时遭遇气温骤降，西方部落逐渐南迁。姬姓的黄帝和姜姓的炎帝就此合作对抗西边族群。后来古籍记载的姬发与姜太公的合作，其实就是后人对炎黄记忆的投射。如此说来，神话本身如线索一般，将远古印象投射在后人身上。

考古学家发现一件神奇的事件，也就是公元前2000年左右，不管是太行山下的遗址群，还是四川、云南、山西等多处遗址，都发现了一个共同之处，他们的部落或者族群里都有一个治水的祖先。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大禹治水，据考究，公元前2000年左右，地表气温低，属于寒潮期，本该冰冻的中原，何来治水这一说？这本书里记载了起因经过，大致是因为青藏高原上的大堰塞湖因为地震造成山体滑坡，大量的湖水滔天威势，奔腾而下，形成了巨大的洪水。或许就是这一场大水，成就了许多部落英雄，而他们的事迹则被后世记载传唱了。神话故事给上古英雄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但也留给我们一丝循迹真相的线索。

远古的历史终究是如缥缈的云烟，许多史实我们都无从考证。而那些逐渐老去的远古神话，却是我们寻找身份认同和文化根源的珍贵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