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黄璐 通讯员 陈傲 陈文雯
金秋十月，由湖北远东卓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远东公司）等3家公司重整成立的新公司——中科智能科技（黄冈）有限公司传出喜讯：研发和营销团队已到位，11月底正式投入生产。
从濒临破产到再度扬帆起航，曾连续多年入围黄冈企业百强的远东公司实现了涅槃重生。
“远东公司就像我养育了26年的孩子，孩子生命垂危时，政府和法院不抛弃、不放弃，帮我把孩子救活了。”复盘重整过程，原远东公司实控人丁志明感慨万千。
这是黄冈首例预重整转重整案，通过府院联动，创新使用“预重整”模式，帮助企业39天化解了16.2亿元债务纠纷，最终赢得新生。
负债16.2亿元，企业“命悬一线”
远东公司成立于2007年，主要经营碳粉科技开发、生产、销售以及办公设备、办公耗材的生产、销售等。
谈起远东曾经的辉煌，丁志明如数家珍——
2011年完成股份制改造，成为湖北省首家在“天交所”挂牌的企业；
2013年收购台湾上市公司光华开发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OPC项目，填补了湖北省该板块空白；
2014年成功收购世界500强——韩国LG集团旗下企业LG化学碳粉事业部，是湖北省首家收购世界500强旗下事业部的民营企业；
2016年4月，在“新三板”挂牌。
“高峰期，公司拥有18条生产线，年产碳粉1.2万吨，产值3.9亿元，产品市场占有率居全国前三。”丁志明说，远东公司曾连续多年入围黄冈企业百强，是湖北省上市后备“金种子”企业。
正当远东公司高歌猛进时，因产业政策调整，加上疫情等因素影响，企业陷入困境。
“企业摊子铺得太大，固定资产占比过大，无法获得足够现金流，不能清偿到期债务，债务总额达16.2亿元，公司举步维艰。”讲述企业由盛而衰的过程，丁志明唏嘘不已。
是破产清算，还是破产重整？
有人支持破产清算：企业负债太高，债权人太多，若重整不成功，还费时费力，不如一破了之，简单直接。
有人支持破产重整：远东公司在品牌、技术、产品、市场等方面均有一定优势，具有重整的价值和可能性。
越是艰难之时，越显担当作为。
黄冈市委、市政府召开“关于支持远东公司解困发展专题会议”，并成立工作专班，由分管副市长任组长。
经过深入调查走访，多次讨论后，最终达成共识：要重整，不要一破了之！
府院联动，“预重整”与“死神”赛跑
对于远东公司来说，破产重整是在与“死神”赛跑。
为准确识别重整价值，确保远东公司重整成功，黄冈中院创新采取“预重整”的方式，最大限度节约重整时间。
2021年12月30日，经企业申请，黄冈中院决定对远东公司启动预重整程序，并指定北京大成（武汉）律师事务所担任临时管理人。
临时管理人调查发现，远东公司与下属企业高鑫公司、东之盛公司存在法人人格高度混同情形，若对远东公司单独实施预重整，无法彻底化解总体风险，且资产范围厘清困难，会损害债权人的公平清偿利益。
承办法官通过现场调研、书面调查等方式，在大部分债权人同意的情况下，黄冈中院决定对远东、高鑫、东之盛3家公司进行实质合并预重整。
北京大成（武汉）律师事务所律师王伟琪介绍，预重整期间，临时管理人在法院的指导监督下，始终坚持以市场化、法治化为原则，以维护债务人经营稳定、保存预重整价值、保障全体债权人利益为目标，依法开展各项工作。
引入合适的战略投资人，是破产重整的关键。黄冈市政府及有关部门、临时管理人先后与来自深圳、大连、厦门、台州等地的9家潜在投资方进行对接，并密集安排实地考察。
“有的投资意图不符合重整初衷”“有的行业不匹配”“有的投资方案不科学”……最终，黄冈选择海南联合企业管理集团有限公司为战略投资人。
王伟琪介绍，海南联合企业集团是远东公司的债权人，不仅重整意愿强、资金雄厚，而且对碳粉行业有很深的了解。
经过对债务人实施清产核资、债权申报与审查、模拟清算下的偿债能力分析、建立债权人沟通机制、及时对外信息披露、公开招募投资人等一系列工作后，债权人会议表决通过预重整方案。
今年6月20日，经听证，黄冈中院裁定对3家公司进行实质合并重整。
投资人认为，由于远东公司已经在资本市场失利，若在远东公司基础上进行重整，不利于重整后的公司未来在资本市场的发展。
王伟琪说，在此背景下，重整采取“清算式重整”，即：远东公司等3家公司的核心资产出资设立新远东公司，其他资产用于实物抵偿或变现后清偿；所有资产按照重整计划处置完毕后再将远东公司等3家公司予以注销。
经与投资人谈判，海南联合同意出资购买新远东公司51%的股权，剩余49%股权分别由远东公司债权人及原出资人通过信托计划持有。重整计划执行完毕后，投资人、债权人、原出资人成为利益共同体，有利于新远东公司快速恢复生产经营。
凭借“预重整”打下的坚实基础，转入破产重整后39天，远东公司等3家公司重整计划草案获得高票通过。黄冈中院裁定批准远东公司等3家公司重整计划并终止重整程序。
回忆这次高难度“抢救”，分管破产审判工作的黄冈中院党组成员、副院长程兵认为，府院联动是重整高效达成的关键。
政府充分发挥协调保障职能，特别是在重整计划草案制定过程中，黄冈市政府同意给予重整后的远东公司享受招商引资政策，为重整成功提供有力保障。黄冈中院成立了以院长为组长的远东公司破产预重整案件专班，帮助和指导远东公司预重整工作。
债务顺利化解，企业“涅槃重生”
债务化解是远东公司顺利实现破产重整的另一个关键问题。
远东公司等3家公司出资人及债权人数量众多、债权金额庞大，且可用于偿债的现金严重不足，无法通过现金清偿的方式偿还债务。
黄冈中院民二庭庭长、案件主审法官樊劲松说，若对普通债权人通过直接债转股或设立有限合伙等持股平台的方式偿债，不仅股东人数超出法律规定的上限，也会出现决策效率低下的问题。
樊劲松介绍，将信托机制引入企业破产重整，不仅能通过信托收益的分配提高债权人的综合受偿率，也能有效隔离风险，同时依托受益人大会的高效决策促进重整后企业的生产经营。
此外，鉴于远东公司等3家公司负债中，利息、违约金、滞纳金以及实现债权所产生的费用等所占比例较大，若将该部分债权全部纳入清偿范围，可能严重损害金额较小的债权人利益。
“重整计划仅对‘债权本金’予以清偿，有效降低了债务规模。”樊劲松介绍，在此基础上，通过现金、实物、信托份额及留债等多种方式实现对债权本金的全额清偿，既提高了清偿率，也兼顾了公平。
远东公司等3家公司已严重资不抵债，“通常的做法是对原有出资人的权益一律调整为零。”樊劲松说，远东公司的出资人主要为风险承受能力较弱的自然人，且数量众多，分散在全国各地，一旦对其权益全部清零，可能会形成不稳定因素。
为此，重整计划采取差异化调整出资人权益的方式，即对大股东的出资人权益调整为零，对其他出资人的权益，根据其投资的远东公司股份数，以分配信托份额方式保留其权利，有效化解潜在风险。
最终，16.2亿元债务被顺利化解，全程没有出现个访、群访事件。
今年8月9日，中科智能科技（黄冈）有限公司成立，注册资本2353万元，承接远东公司的核心资产、业务、市场及员工。
“我们已制定详细的经营目标。”该公司厂长柯希江介绍，3个月内，碳粉月产量提高到120吨，月产值420万元，达到盈亏平衡点；6个月内，月产量达到200吨，月产值700万元，月利润105万元；1年内，月产量300吨，月产值1050万元，月利润157万元，并逐步布局彩粉生产。
“看好黄冈良好的营商环境和新公司未来发展前景。”海南联合企业集团董事局主席贾登尧表示，作为远东重整投资方，将会加大对新公司的投资力度，强力推进重整计划执行，确保新公司稳健发展。未来5年，结合市场趋势和环保要求，逐步向高端制造、绿色环保及生物质碳粉领域深耕发展。
